(汕头大学 蒋晓青)
好几天,夏天傍晚的火烧云,烧的天上亮亮的。红色、橙色、黄色还有异常的金色全都熔化在云彩中,鲜亮的颜色烧的天空亮亮的。好几天,太阳已经落了很久,云就这样烧着,云就这样把人的心烧得灼热,就要烧出个洞来。灰白色的炊烟升起,迷离地飘散,最后在浩大的空中消失,人心更加灼热紧张,仿佛巨大的灾祸在无声中酝酿。
很快传来一阵骚动,外面火光飘动——巷子里王勇家着火了,一圈人七嘴八舌,大概知道王勇做生意赔了,钱没了,人想不开,把老婆支回娘家了,自己放火烧了起来——众人手忙脚乱救火,王勇站在火笼中,一动不动,火光在他眼中燃起,他还是心如死灰,眼神呆滞。
大家扯着嗓子一起喊“王勇,快出来啊”。
“王勇,你老婆还在娘家等你嘞。”
“王勇,想想你老婆......”
“想想你老婆......”声音很快被无情的焰火吞没了。
嚣张的火焰之中,王勇辛苦打拼的美好生活化为灰烬,一想到老婆,王勇心里一激,绝望之中,人更呆了。
风一直吹,吹得火越来越旺,王勇的希望快要熄灭了,众人站在火堆前,被烤的通红的面上都是焦急的神情,背后却越来越凉。千钧一发之际,从长洲敏锐地发现,邻居家的阳台连着王勇家,这一侧的火势没有那么严峻,他身手敏捷,到达二楼,喊着“兄弟,想开点,人在就还可以再来,你还有老婆还有家。快出来,这一把火烧下去,人没了,家就没了。”
从长洲劝慰的话像木材一样完全燃烧起来,霹雳的声音随着火舌的晃动,回荡在房子里。王勇晃过神来,眼泪直流,“我对不起我老婆,她那么好。”
此刻王勇四周火势猛烈,不好硬闯。从长洲先稳住王勇道,“对啊,你老婆那么好的人,你要是放火自己烧没了,以后冬天那么冷,她一个人怎么过?”
从长洲环顾四周看到卫生间堆着被单,急中生智,看准火势弯腰摸着墙根过去把水龙头打开,水哗哗地流,把快烘干的被单浸湿了。他用干哑的嗓音吼着,“你退远点,我把被单往那里甩,火一小你马上跑出来,听见没有。”
王勇使劲点头,退后一步,又猛地往前一冲,一跳,跳出了火圈。从长洲顺势扯着他从阳台外面奔。
二人总算从火场中逃了出来,从长洲精疲力尽,瘫在地上,王勇在火中困了那么久,思维混沌,还没从生死的两重天中反应过来,整个人横躺在地上。众人忙疏散开来,让他俩喘气,吹吹新鲜的风。
这一晚惊心动魄,火光吞噬黑暗的夜色,也吞没王勇的理智,迅速消磨了生存的希望。幸好从长洲英勇无畏,有勇有谋,在最后关头劝醒了王勇,把他硬生生拉回生境。
心如死灰的王勇任由风和火配合着,把夜色搅乱。从长洲一心救人,风带来新鲜的空气,让他们缓过劲来。风的好坏,全凭人,绝不能丢了生的希望,有希望在,从长洲全力求生才使王勇得以在火场中逃生。
春风吹了一遍又一遍,第三年,王勇家添了个小子叫小军。东风催着娃娃成长,小军一岁比一岁大,在巷子里跑着,新生的呼喊随着微风漂浮在小巷上空。新生命充满朝气和活力,支撑着王勇重新开始,火光也慢慢从记忆中暗淡,人们只记住从长洲的英勇和对生命的敬畏,因为火焰无法抹除坎坷起伏,只有怀揣希望,才能迎接新生的到来。